张X金矿开采权转让合同纠纷一案

案情介绍

上诉人汪X为与被上诉人张X金矿开采权转让合同纠纷一案，不服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[2006]沈中民四外初字第18号民事判决，向本院提出上诉，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，于2009年2月11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。上诉人委托代理人王X、被上诉人张X及其委托代理人郭X到庭参加诉讼，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案情分析

原审查明，1995年间，清原县**乡7个公民在清原县**乡探到7个开采金矿坑口，张X是其中之一。**乡政府的企业服务公司申请成立了**乡金矿企业并办理了采矿许可证。张X等7户以该企业的名义进行矿山坑口的投资及开采。2003年抚顺国土资源局将该矿的采矿权有偿转让给**乡金矿。**乡金矿于2003年11月办理延续采矿许可证，许可的年限为2003年11月至2006年8月。

2003年9月，**乡金矿与包括张X在内的其中四户签订《协议书》，约定从04年开始，四户每年上缴承包费12500元，直至采矿出让年限终止时止。此后，每年**乡金矿与张X等人签订书面的《金矿承包合同书》，最后一个合同书约定的期限为2005年3月1日至2006年3月1日止。张X承包的是**乡金矿第3号坑口。

2005年11月18日，张X与汪X签订《北三家金矿3号坑口转让协议》，协议载明：张X以130万元将矿山与选厂转让给汪X。付款方式为汪X首付50万元整，其余80万元在生产时逐渐还清。自协议签订之日起矿山所有一切费用、支出、经营管理、上级主管部门的管理和规定以及相关手续，一切事情都由汪X负责协调办理，张X不再介入。协议签订之日起，汪X应按照有关部门的规定、合理、合法交纳各种税费进行矿山开采，尤其是安全生产、爆炸物品的管理、护林防火，必须放在第一位，如出现任何事故，张X概不负责。汪X接受后，达到产值60万元时，以后再有产值扣出成本，余额部分全归张X。到30万元时，以后再有生产效益扣出成本，双方各得50%，直到张X在实收总额达到80万元时，将选厂、矿山一切产权全部交给汪X。汪X在没交80万元人民币前，不得将矿山所出矿石外卖加工，否则张X有权终止合同。张X扣出80万元时为汪X保留选厂一切设备、房屋、手续和矿山的用电线路。产权暂时归张X所有，期限到2006年6月1日，否则张X有权自行处理选厂的一切和矿山的用电线路。汪X付清80万元时，张X应将选厂的一切设备、房屋及矿山用电线路产权，完好正常的交给汪X，期间一切费用由汪X负责。

协议签订后，汪X向张X交付转让费50万元。张X将矿山3号坑口、矿山设备、用电线路及选厂等交给汪X。在汪X开采3号坑口期间，其依照有关规定，向民爆站领用炸药、电管等用于开采。《爆炸物品储存使用保管帐》记载：张X从2005年11月25日开始至2006年5月10日期间，在保管炸药部门领用炸药、电管等用于开采矿山3号坑口。2006年5月30日返回剩余的电管和火管。选厂用电及缴纳电费记录中记载：选厂在2006年5月22日由张X向电业部门缴纳了4500元电费。

2005年10月7日，**乡政府和**乡金矿与潘X签订《采矿权转让协议》，约定将**乡金矿的采矿权转让给潘X，转让费50万元。现有张X等6个坑口采矿人，与**乡金矿所签承包合同到期后，合同终止退出。如采矿人继续需开采，可与潘X签订延续合同。2006年3月1日，张X与**乡金矿签订的《金矿承包合同书》到期，张X未与潘X就延续开采的条件未协商一致。潘X向省国土资源厅等部门发出《举报信》，举报汪X等人非法开采国土资源行为。2006年3月28日，抚顺市国土资源监察大队向汪X下达《责令停止国土资源违法行为通知书》，责令汪X停止违法开采3号坑口行为。

2006年4月6日，汪X拍摄了3号坑口和选厂的设备等情况，并刻制成光盘。光盘中记载矿山3号坑口的设备有：变压器及架设变压器的台架一个、通往坑口的总配电柜、通风井口支护所需木材钢铁、矿车、空压机储气桶、空压机与总配电柜防护棚、井下排风风袋、井下排风风袋、鼓风机、坚井通风、坚井风、水、管路与电路、竖井行人梯、支护、通风井卷扬轨道、卷扬架、钢筋混凝土基础、主卷扬机、卷扬机钢混基础、竖井卷扬、竖井第一工棚支护、竖井井下水泵及照明控制系统、空压机、主井卷扬架、主井口风、水管路及各种电器连接线路、空压机风管连接、矿车四台、矿工宿舍、空压机、通风井人行梯、高扬程水泵、能风井、砂轮机、电表箱、总配电柜、井下电源开关、压力罐、通风口卷扬、支护、电线;北三家黄金氰化厂：厂房、浮选机、球磨机、衬板一套、钢球、凉晒池、沉淀池、储矿池、给料转产车、给料机、卷扬机、台钻、切割机、电焊机、黄药二桶、分级机、给料斗、过滤机、浮选油三桶、搅拌机、贡板、用贡、吉普车辽D-70889、破碎机、水箱两台、水塔、水泵三段高扬程两台、深水井、尾矿库、浮选车间配电柜、球磨车间配电柜、球磨机。

2006年6月20日，张X诉至本院，请求本院判令：1、汪X立即支付转让北三家黄金氰化厂的剩余转让费42.98万元;2、汪X立即交还3号坑口的所有设备并恢复原状或赔偿经济损失34.3万元;3、案件受理费由汪X承担。

另查明：2004年张X对3号坑口进行开采时，自行架设了用电电路。2005年3月1日，清原县农电局与张X签订《配电设备产权、维护管理分界协议书》，约定张X对北一五线亮金海分线70号耐张杆耐张线夹向负荷侧1米处拥有产权。赵X臣、牟X、石X伟、刘X平为**乡金矿其他坑口承包人，也是其他坑口设备的所有权人。

汪X在原审法院第二次庭审中陈述，3号坑口停产后，其就将设备拆掉后收起来。2006年10月31日本案第一次开庭以后，设备丢失一部分，已向公安机关报案。在原审审理期间，张X向法院提出财产保全申请，在原审法院采取保全措施时，3号坑口已无设备。汪X未向原审法院说明3号坑口设备拆掉后保存在何处。

2007年8月8日，原审法院委托北京市世纪智源资产评估有限责任公司辽宁分公司对3号坑口的设备、基本生产资料及北三家黄金氰化厂的财产进行评估。2008年5月26日，该评估机构发出《退卷证明》，载明：评估机构对设备型号、生产厂家等设备资料无法考证，不能进行准确的市场价值评估。根据张X申请，原审法院对赵X臣、牟X、石X伟、刘X平4人关于在**乡开采金矿的设备问题进行调查。上述4人证实，汪X光盘拍摄的设备均是开采金矿所必需的部分设备，2005年期间购买和安装3号坑口规模的采矿设备需花费40万元至50万元左右。

2007年7月31日，汪X将北三家黄金氰化厂交还给张X。交付清单载明：交付前损坏的部分为：尾矿库、浮造机、叶轮槽体、吉普车轮胎和风档;交付前丢失的部分为：矿粉、球磨衬板、钢球、汞板、水银、浮选油药两桶、黑药40公斤、吉普车电屏。

原审认为，汪X系新西兰国籍人，本案属涉外案件。本案的事实均发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，本案应当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。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矿产资源法实施条例细则》第六条规定：“取得采矿许可证的单位或个人称为采矿权人。”国务院关于《探矿权采矿权转让管理办法》第三条第二项和第十五条规定，国家禁止将探矿权、采矿权倒卖牟利或以承包等方式擅自将采矿权转给他人进行采矿。张X不是3号坑口的权利人，无权将采矿权转让他人进行采矿。双方签订的《北三家金矿3号坑口转让协议》违反了上述法律、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，合同无效。双方均应对采矿业的法律和法规知悉，对所签订的《北三家金矿3号坑口转让协议》因违反法律、法规强制性规定导致合同无效均有过错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五十八条规定，因无效合同取得的财产，应当予以返还;不能返还或者没有必要返还的，应当折价补偿。双方签订《北三家金矿3号坑口转让协议》后，汪X接收了张X所有的3号坑口设备、用电线路和北三家黄金氰化厂，且已实际占有和使用，应予返还。现汪X陈述3号坑口的设备已经丢失，无法返还。因此在不能返还设备的情况下，其应当承担折价补偿的法律后果。张X请求汪X补偿3号坑口设备损失，符合法律规定，原审予以支持。

关于补偿数额问题。原审认为，由于3号坑口的设备已被拆除，已无实物。原审委托的鉴定机构出具证明无法仅依据汪X拍摄的光盘对3号坑口设备的市场价值进行评估。张X已经尽到自己的举证义务，亦无法确定3号坑口设备的准确市场价值。原审对3号坑口之外其他坑口承包人赵X臣、牟X、石X伟、刘X平4人进行调查，2005年期间购买和安装开采3号坑口所必需的采矿设备需支出40万元至50万元左右。赵X臣等4人是知悉采矿行业的，其在法院调查笔录中所作的证实具有客观性。原审依据汪X拍摄的3号坑口设备情况及上述4人的调查结果，认定张X主张3号坑口所有设备补偿损失为342850元，并未超过现3号坑口恢复设备原状所应支出的费用，对其主张的补偿数额予以支持。

关于张X主张汪X应支付转让北三家黄金氰化厂的剩余转让费42.98万元问题。原审认为，双方签订《北三家金矿3号坑口转让协议》中对转让北三家黄金氰化厂没有单独、明确的转让价格和转让时间，是与转让3号坑口采矿权一并转让的，协议项下的转让标的是不可分割的。在原审审理期间，汪X已将北三家黄金氰化厂交付给张X，因此对张X该项请求不予支持。

判决结果

综上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五十二条、第五十八条、第一百二十六条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矿产资源法实施条例细则》第六条，《探矿权采矿权转让管理办法》第三条、第十五条之规定，判决：一、汪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10日内补偿张X3号坑口设备损失人民币342850元;二、驳回张X其他诉讼请求。如果汪X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按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二十九条之规定执行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案件受理费人民币13010元，由汪X承担7000元，张X承担6010元。

上诉人汪X不服原审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称：1、原审判决对转让协议无效的责任认定不符合法律规定。上诉人对协议无效没有任何责任。被上诉人是原北三家金矿第3坑口的承包人，1995年开始从事探矿开采，签订转让协议时，被上诉人已有十年的从业阅历和经验，应该对我国采矿业法律和法规知悉，更应该知道自己不是3号坑口的采矿权人。而上诉人是新西兰人，对中国的采矿业法律不知悉，更不知道被上诉人不是3号坑口的采矿权人，被上诉人的过错是故意、明知的，上诉人的过错是过失、不知的，且被上诉人对协议无效的过错是主要原因，上诉人即使有责任也是次要的，原审认定双方均等承担责任，不符合法律规定。2、原审判决上诉人补偿被上诉人3号坑口设备损失342850元，没有法律依据。原审应先判令上诉人返还设备，如上诉人不能返还，才适用折价补偿。3、原审判决依据赵X臣等四人的证实认定3号坑口的设备损失及价格，不具有真实性，合法性。赵X臣等与被上诉人属利害关系人，其证言不能单独作为认定损失及价格的事实依据。对设备的损失及价格的认定，需委托鉴定、评估部门确定，原审仅依据证人证言确认设备的损失及价格，不具有合法性。请求二审法院依法改判。

被上诉人张X辩称，被上诉人转让的是自己私有用于采矿的设备和选厂，上诉人反复考察了解标的物的相关情况后签订的交易协议。上诉人在原审时提供的光盘可以确定设备种类及数量，且从上诉人在原审答辩可以确定，上诉人将采矿的全部设备及选厂的部分设备拆走，部分资产丢失。上诉人在原审审理期间没有将设备进行保全，也没有恢复原状交还被上诉人，更没有将设备提交法院进行评估，导致涉案资产无法评估的过错在上诉人。就采矿设备和选厂资产的价值，双方交易的130万元价格可以辅证。被上诉人主张的费用是当时的实际支出，如果恢复原状，须支出60-80万元。原审判令上诉人赔偿34万余元是保守数字，原审庭审时上诉人认可移交的选厂丢失设备及物资10余万元。原审漏判此项，但被上诉人考虑到上诉人是外籍人，无法向法院提供其准确住址和联系方式，没有提出上诉。请求二审法院驳回上诉人的上诉请求。

本院经审理查明的事实与原审查明的事实一致。

本院认为：本案应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。被上诉人张X不是北三家金矿的采矿权人，无权将3号坑口的采矿权转让他人。其与上诉人汪X签订的《北三家金矿3号坑口转让协议》转让内容除开采设备、选厂等外，亦包括开采权，因此该协议违反了国务院关于《探矿权采矿权转让管理办法》的强制性规定，原审认定该协议无效正确。双方当事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从事经营活动，应当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，对所签协议违反法律、法规强制性规定导致无效均有过错，并就各自过错承担相应的责任。上诉人作为拟在境内从事交易或经营活动的合同当事人，应对转让行为及受让权利进行必要的了解或审查，其未尽审慎的注意义务，而仅以不知晓相关法律规定及实际权利人为理由，该抗辩不能成立，故原审认定上诉人对协议无效承担相应责任并无不当。

因无效合同取得的财产，应当予以返还;不能返还或者没有必要返还的，应当折价补偿。上诉人接收了所有的3号坑口设备、用电线路和北三家黄金氰化厂，在原审期间上诉人承认其将开采设备拆除，部分设备丢失，即可以确认设备已不能返还。二审审理期间上诉人又主张可以返还部分设备，但未提供设备具体状况，仅有一份将部分设备抵押的协议书，不能确定其具备返还条件，对上诉人此项请求，不予支持。

原审法院在鉴定机构无法就设备价值进行评估的情况下，走访了北三家金矿其他坑口的经营者赵X臣等，赵X臣等与被上诉人张X在同一时期、同一地点开采金矿，开采条件、规模相当，其证实具有参考价值，原审依据赵X臣等人的证实认定3号坑口的设备损失及价格并无不当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五十三条一款(一)项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二审案件受理费人民币15620元，由上诉人汪X承担。
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相关法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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