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“贩卖儿童应该一律判死刑”的思考

    近日，网络上有一个话题：“建议国家改变贩卖儿童的法律条款贩卖儿童判死刑！买孩子的判无期！”该话题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，大量的网民均表态一律支持死刑的意见，法学界和社会界均表达了持谨慎态度。

    “贩卖儿童应该一律判死刑”符合社会大众的期待心理。CCTV-12“平安365”节目播出，一个两岁的孩子雷某在1998年的一天走失，其父亲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寻子之路，行遍大半个中国，历尽千辛万苦，寻找无果，目前还在路上寻找。可以想象，十几年的寻子之路带给他们父母是怎样的牵挂和期待。我国已经实行计划生育很多年，很多家庭是4-2-1的模式，即四个老人、一对夫妇、一个孩子，孩子可谓是父母的心肝宝贝。随着环境污染的加重，对于某些夫妇，孩子被拐后再生育变得愈加艰难了。现代社会，抚养孩子的成本日益增长，很多家庭往往是生育一个子女，可以想象孩子寄托了父母多大的希望。报纸、电视、网络等媒体不断涌现的寻子故事，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，造成家庭破碎，这不断击敲人们脆弱的同情心。人贩子做什么坏事不好，偏偏贩卖小朋友，恨不得立即枪毙。“贩卖儿童应该一律判死刑”的期待集中体现了人们嫉恶如仇心情和怜悯心。某天被贩卖儿童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儿童，这种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。

    “贩卖儿童应该一律判死刑”不符合法律的要求。法治社会有两大原则性要求，要求一、未经人民法院依法判决，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，即未经审判、不得定罪；要求二、犯多大的罪，就应承担多大的刑事责任，法院也应判处其相应轻重的刑罚，做到重罪重罚，轻罪轻罚，罚当其罪，罪刑相称，即罪、责、刑相适应。人贩子贩卖儿童的，一定要经过公安机关侦查，获取相关证据材料，经检察院提起公诉，由人民法院根据相关证据材料审判才可以定罪。人贩子的量刑一定要与其所犯的罪行相适应，情节轻微的轻判，情节恶劣的重判，而不是一律判决死刑。我国《刑法》规定贩卖妇女、儿童的，一般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，并处罚金。有“（一）贩卖妇女、儿童集团的首要分子；（二）贩卖妇女、儿童三人以上的；（五）以出卖为目的，使用暴力、胁迫或者麻醉方法绑架妇女、儿童的；（六）以出卖为目的，偷盗婴幼儿的；（七）造成被贩卖的妇女、儿童或者其亲属重伤、死亡或者其他严重后果的；（八）将妇女、儿童卖往境外的。”等情节特别严重的，才处死刑。可见，我国法律对死刑的适用条件是特别严格的，而不是贩卖儿童一律判死刑。

    死刑对惩治的威慑力并不大。新中国成立以来，我国对于贩卖妇女、儿童的犯罪行为，不断的加大打击力度，还建立了被拐父母以及被找回儿童的DNA库，侦破一大批贩卖妇女儿童的大案要案，抓获一大批的犯罪分子，圆了一个个被拐儿童回归家庭梦。实际上，很多罪大恶极的人贩子被判处了死刑，例如：广西“6.8”特大跨国贩卖儿童案的24名被告因贩卖儿童罪获刑，其中黄清恒、黄曼丽、阮氏军3名主犯被分别判处死刑、无期徒刑、有期徒刑15年。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备受关注的“六一”特大团伙贩卖儿童案作出公开宣判，贩卖26名儿童的首犯刘建秋被判处死刑，其余9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至死缓。即使如此，我国贩卖妇女、儿童的犯罪行为还在前赴后继，可见，死刑并不能阻止人贩子的犯罪脚步，当然，这并不可否认死刑本身的威慑力。我们可以想象，如果贩卖一个儿童是死刑，贩卖很多个儿童以及有其他恶劣行为也是死刑，那么，人贩子贩卖第一个儿童就会跨入不归路，处于死刑标记下的人贩子肯定会丧心病狂的实施犯罪。纵观古今中外，通过死刑来威慑犯罪，都不是最好方法。目前，世界上有些国家的地区已经废除死刑，或者严格限制死刑的适用范围，其所在国家和地区不但犯罪率没有上升，反而减低了。一律用苛刑来惩罚犯罪不是明智之举，也不是法治社会所提倡，废除死刑是世界范围的大趋势，我们国家在司法实践中也在减少死刑的适用。因此，“贩卖儿童应该一律判死刑”的说法不值得提倡，只有罪大恶极的人贩子才可能适用死刑。

    究其根本，是什么原因导致人贩子一再涉险？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4个方面考虑：1、较大买方市场的存在。在一些偏远和落后地区，老百姓的传统封建思想根深蒂固，无法生育或者未生男丁家庭会出高价钱购买儿童（特别是男丁），认为男丁可以延续香火或显示家庭人丁兴旺。2、 巨大的利益诱惑。人贩子基本上都是文化水平较低、法律意识淡薄、好吃懒做的，贩卖一个儿童可以获利上万或数万，成本往往是几十或几百元，这一本万利的好事情，相信人贩子提着脑袋都会去做，死刑对其威慑力不大。3、疏于对孩子的安全管理。很多父母都是上班一族，孩子往往给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带，孩子的安全都是大打折扣的。有些家长忙于工作，对孩子上学接送工作不到位，或者学校管理不到位，导致孩子走失或被拐事情时有发生。此外，网吧、酒吧、歌舞厅等一些社会娱乐设施管理之后，允许未成年人消费，致使其沉溺其中，让人贩子有机可乘。4、法律打击力度不够。无可否认，我国近年来不断的加强打击贩卖儿童的犯罪活动，公安部每隔几年开展一次打拐清网活动，使许多被拐儿童回到父母身边，取得良好的社会效果。对于购买儿童者，法律一般宽容的对待，按照法律规定，如果收养或收留方没有虐待行为，就可以免于处罚。法律这样规定也是有其初衷的，既然儿童被贩卖已成现实，法律何不鼓励购买者善待之。笔者认为，法律对购买者宽容，是在保护买方市场，不利于惩治贩卖儿童犯罪行为。只有加大对买方的处罚力度，遏制了买方市场，也就遏制贩卖儿童的渠道和动机。

    “贩卖儿童应该一律判死刑”是人们对于“无拐社会”的一种期待，这种期待并不符合文明和法治社会的要求。所以，我们需要理性考虑，贩卖儿童并不是剥夺孩子的生命权，是剥夺其父母的监护权，对人贩子一律要求死刑，可能危急孩子的生命权。被贩卖的孩子可能在另一个家庭过上普通的生活，如果我们疼爱孩子，不妨衷心地祝福他。

    （作者单位：广东省化州市人民法院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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